RichRice

【城门】让她降落

『当时为什么不和大门医生一起离开呢』
『妈妈，未知子还会回来吗』
大门未知子最初离开的那两年，加地和小舞都问过城之内同样意思的问题，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是了，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离开呢？
可她原本也是想与未知子一起离开的。
直到那天晚上未知子冒着大雨跑到城之内家里，拿着一张被保护的极好，没有粘上半点雨水的机票塞到了城之内的手里。
『和我一起走吧』
看似幼稚的外科医总是固执又认真。
『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身份和你走呢』
城之内说的每一个字，未知子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便听不懂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也有些慌乱，便下意识的想去抓住城之内的手。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对你来说也许不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城之内轻轻抽出那张机票放到了茶几上，看到未知子僵在半空虚握着的手，如鲠在喉。
『我…不知道』
未知子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五年来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城之内，即便要离开日本，也想和她一起走。可城之内的问题她答不上来。
『大门桑是没有脚的鸟，会飞走，也会盘旋，却不会降落。我不能和你走』
城之内记得那天未知子跑出去以后，就再也没见到她了。临行前晶叔也只是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医介所的钥匙放在门口的花坛下，而那个别扭的外科医直到离开也没有同她再说一句话。
『妈妈，你看这件好不好』
穿着婚纱的小舞从换衣间走了出来。城之内这才把自己从久远的记忆里拉回现实。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穿上婚纱要嫁人了，城之内才开始感慨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回来。
『小舞记得晶爷爷吗』
『当然记得啊，前不久还有和他打过电话，只是晶爷爷身体好像不太好，一直在休息，我有邀请他和未知子回来参加婚礼的』
久未听闻的名字，城之内愣了下，复又轻轻的笑了。她和小舞有联系，她一直都知道的，只是这么多年，她们两个心照不宣的对对方绝口不提，突然听小舞说起她的名字，原来还是会觉得想念的。
『小舞，你先回家吧，妈妈去医介所看下，要是晶爷爷回来了，总要有住的地方，妈妈过去先整理一下』
医介所位于老城区，那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住了。城之内抵达的时候，起了风，踏着满地的枯叶，站在了医介所的门前。那扇门有些老旧了，连晶叔贴的那张停业的通知书都被风吹日晒的没有往日的痕迹。城之内突然在想，下一秒，会不会有个穿着迷你短裙的女人张牙舞爪的推门走出来。
那张麻将桌也落了灰了。城之内走了过去，手轻轻的划过，微微合眼，仿佛又能看到那个坐在桌前一手拿着冰啤，一手小心翼翼的摸牌，期待大胡的那个女人。
『小舞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城之内的声音有些低哑，可没有人会回答她。空气里只有灰尘在阳光下起舞。
她仍是一个人。
橱窗里的照片，是二十几岁的大门未知子。有些模糊看不清脸，可城之内还是放柔了目光。唇角扬起半抹弧度，算是笑了。
在未知子身边那唯一的五年，看着她离开日本去到海外生活一阵子再回来，如此反复。从那时城之内便知道，大门未知子，她的旅途是永不停歇的。
可城之内需要考虑父母，孩子，自己的工作，生活。所以她没有办法就那样潇洒的她一起走。她有大门未知子没有的一切，却唯独没有大门未知子。
『晶叔，门居然开的诶！会不会进了小偷啊』
熟悉，陌生。
是她的声音。
城之内猛然转头，看着那拎着行李箱四处打量着的人。十三年，她依然在冬天穿着迷你的短裙，依然留着短短的发，依然有着干净的眼神。
『未知子愣着做什么，是博美啊』
神原晶的身体不似当年硬朗，拄着拐杖有些颤巍巍走进来，但精神状态看着还是不错。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晶叔，明天我再来看你』
城之内匆忙的扔下一句话踏出了门口。站定了脚步，抬起眼望着夕阳下火红的天，用力的眨了眨眼，眨掉那突然涌上来的泪意，才迈开了步子准备离开。
『未知子，你现在不追上去的话，不是又要后悔十年了吗』
神原晶叹了口气，拿出怀里一张本凯西的照片，笑眯眯的问道『未知子是笨蛋，对吧本凯西～』
城之内走了两步还是回了头，那么多年不见，只一眼，还是不甘心的啊。只是脚却如同生了根一样，无法往前一步。然后她便看到那扇门突然被人推开，那个穿短裙的又任性的笨蛋外科医朝着她跑了过来。
『城之内，这次可不可以让我降落』
泛黄的机票被塞到了手里，一如当年，她来问，可不可以同她一起走。
她说不可以。
多年以后她又拿着同一张机票塞到她手里，她说，可不可以让她降落。
『欢迎回家，未知子』